砖厂挖神仙土将“三星堆”挖成“半堆” 他们接力保护三星堆(2)
之前人们以为月亮湾和三星堆是两个独立的遗址,随着发掘的深入才意识到,实际上是同一个遗址的南北两部分,北部为生活区,南部为祭祀区,故现在统称为三星堆遗址。
那时,三星堆的土堆还有两个半。这一带的地势北高南低,林向记得,冯汉骥坐在月亮湾土埂上望着三星堆说,你看这个地方有王者之气,这里有可能是都邑。
发掘工作从9月23日进行到12月3日,发掘面积150平方米。冯汉骥跟学生们一起挖,工具只有平头铲和尖头铲,用平头铲刮土层,用尖头铲剔泥土。
林向说,那时的考古发掘还很不规范,有些人每次10厘米一层地挖,这是不对的。土色、土质不一样,要分层的。
遗憾的是,发掘完不久,冯汉骥就病了,后来身体一直不好,因此这次的发掘成果一直没能整理出来。直到30年后,才由当年参加发掘工作的马继贤写成《广汉月亮湾遗址发掘追记》。
这次发掘之后,三星堆再次沉寂。
“挖宝队”
1972年,因为国家要举办出国文物展,考古工作先于其他行业得到恢复。北京大学历史系62级考古班的赵殿增趁机申请归队。四川省组织部直接下函将他调到了四川省博物馆,这在他所在的四川会东县边远山区引起了轰动。
1973年初,他第一次出差,跟着李复华、王家佑等老学者去郫县发掘汉代画像石棺墓。五一节期间,他们在青城山上整理这次发掘的资料。这期间,同行的刘盘石在抄写民族史学家任乃强的《华阳国志校补图注》。
大家告诉他,华阳指华山之南,主要是今天的西南地区,以巴蜀为主。《华阳国志》成书于东晋,是中国第一本地方志,也是关于四川古代历史最重要的文献。李白就是看了这本书后才写了著名的《蜀道难》:“蚕丛及鱼凫,开国何茫然。尔来四万八千岁,不与秦塞通人烟。”
“我们现在测定的古蜀国的历史可以上溯到4800年前。李白恰好夸大了10倍。”赵殿增笑说。
赵殿增也跟着抄录了《华阳国志校补图注》的一些章节,开始萌生了用考古方法探求蜀史之谜的念想。
年轻、科班出身的他提拔得很快。1975年,他担任了四川省博物馆古代史部(即后来的考古队)副主任,负责日常工作。
他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那时的考古工作基本都是配合基建,一旦有人发现了文物踪迹就会给他们打电话,一天到晚都有人喊“老赵,电话!”。他当时形同“救火队长”,并没有机会一圆自己的梦想。
机缘终于在1980年春天到来。
这年4月13日,他和同事一起到四川彭县,取回了西周窖藏刚出土的一批青铜器,其中包括了后来被定为“国宝”的两件大铜罍。他们怕对方反悔,高兴之余赶紧撤,中途无事,决定顺便到广汉月亮湾遗址去看看。
当时,三星堆的名声还远不如月亮湾大。他们开着北京大吉普,一路问道,到三星堆村口时,老乡问他们找什么,他们说找地下挖出的碎瓦片,对方说这儿就有。
他们跟着老乡走到砖厂取土的断面一看,黑色文化层(“文化层”是考古术语,指非自然形成的、含有人类生活遗迹的地层)厚达一米多,有上百米长。大家一会儿就选出了三百多件标本,包括小平底罐、高柄豆、石斧等大体完整的器物。搬到车上后,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。回博物馆汇报后,馆长会议立即决定组织队伍进行发掘。
赵殿增马上要去二滩水库进行文物调查,其他三人也各有工作安排,就从其他工地上把王有鹏调回来主持发掘。王有鹏是四川大学考古专业第一批毕业生,1963年曾随冯汉骥参加过月亮湾考古发掘。
发掘地点就选在三星堆第三个堆子旁边,试掘面约100平方米,发掘出了不少陶片和石器。专家们认为有必要进一步发掘,为此专门组织了一支发掘队,由王有鹏负责,陈德安和陈显丹都参加。
二陈是同班同学,刚从四川大学考古专业毕业。
陈显丹回忆,他1976年当兵复员,进了四川省文物商店工作,每月工资30多块钱,看到店里专家收购一件文物动辄就是两三百块钱,觉得这个东西很神秘,1977年上大学时就选择了考古专业。川大考古专业实力雄厚,名师云集,如林向、童恩正、马继贤等。杨建芳老师上课时声音细细的慢慢的,晚上不时去宿舍给他们做辅导。可惜就在他入校这年,冯汉骥先生就去世了。